鸢也的车从右车道走。
苏星邑的车从左车道来。
两车隔着绿化带擦肩而过,谁都没有注意到谁。
车子在警局门口停下,安娜先行进去询问情况,苏星邑随后下车,站在车边,双手落在大衣的口袋里,微垂着头看地上的影子。
“先生,小姐已经离开了。”安娜快步出了警局。
苏星邑抬起头:“昨晚走的?”
安娜目光往四下张望:“刚刚走的,五分钟前。”
才五分钟,就这么错过了。苏星邑拿出手机想给鸢也打电话问她去哪儿了,不知想到什么一顿,又问:“尉迟还在吗?”
这件事,安娜也问过警察了,他抿了下唇,声音低了些:“刚刚被保释了。”
都是“刚刚”。
他们一起在拘留所里过了一夜,又好像是一起离开,就如尉深说的,谁都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,做了什么?
苏星邑的手指已经停留在“沅也”的号码上,看着,眸底如沼泽探不见底,少顷,握着手机的另一根手指按住锁屏,屏幕归于黑暗。
……
来接鸢也的人是宋义,他和老班一样都是她自己收的人,只会听她的命令。
鸢也坐在后座,向前倾身问:“那三千万欧元怎么落在我身上?”
宋义看了眼后视镜:“沅总您知道,您名下有四家空壳公司吗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这些公司持有国内多家上市公司的股份,还投资了几座位于一线城市,很有商业前景的大厦,而买入股份和投资的钱,流通账户就是戴恩贪污HMVL财产的账户,所以他们认为戴恩是把钱给了您。”宋义说。
鸢也皱起双眉,昨晚听到这件事时她还纳闷,是个什么办法能把她咬得这么死,居然就地把她拘留了,巴黎还要来引渡。
但因为比起这件事,尉迟和尉迟说的那些话更叫她心烦意乱,所以她就没怎么去深思,没想到是这么完整的证据链。
连洗钱的地方都选在中国,完全是为她量身定制的栽赃,而她居然事到临头才发现。
昨晚尉迟那句话虽然是调戏她,但也确实,这段时间她满心都是这个男人,去了青城,去了巴黎,去了西藏,脚不离地地追寻真相,别的事没怎么管,才被人钻了这么大个空子。
“那你们怎么把我救出来?”
鸢也原本以为是没有证据的拘留,那么他们只要带上律师去打一圈嘴炮,让警方招架不住自然会放人,但这种情况,他们应该没办法做什么吧?
尉迟手肘搁在窗沿,已经想明白缘由:“应该是拿你艾尔诺家家主的身份,说服巴黎警方,让你自己前往巴黎接受调查,巴黎警方松口,晋城警方才没再为难你。”
宋义点点头:“是的。”
鸢也靠回椅座,原来是这样。
“要求她什么时候到巴黎?”尉迟看宋义。
宋义回答:“后天中午十二点前。”
“直接去机场。这种事情你不能缺席也不能迟到,否则会更加被动。”前半句对宋义说,后半句对鸢也说,尉迟又伸手,“手机给我。”
他太过自然而然,鸢也和宋义都下意识地听了他的吩咐,回话的回话,开车的开车,给手机的给手机。
尉迟直接拿起鸢也的手,用指纹解锁屏幕,鸢也才回神,倏地把手收回来:“你干什么?”
“订机票。”
他怎么就做了她的主?鸢也要把手机抢回来,尉迟却举高了手,挑眉看她。
“……”车厢就这么大,她要拿回手机,必定会和他有肢体接触,鸢也收回手,绷着声音说,“我的事,不用尉总操心。”
“我现在无所事事,只能操心你。”
鸢也呼吸一顿,不动声色拉开距离,靠在另一边车门:“尉总看起来,好像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状况?你已经有办法应对尉氏的危机?”
“没什么办法,走一步看一步。”尉迟温笑着。
“你是会坐以待毙的人?”鸢也怎么不信呢?
尉迟已经订好了票,把手机还给她,似真似假地说:“我能用的办法都已经用了,我还能怎么办?”
鸢也看到他递过来的手,白皙修长,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。
确实,在外人看来,他能做的都做了,游轮沉没时,对内和尔东互相推卸责任,对外压下流言蜚语,浮士德小区出现质量问题后,尉氏资金紧缺,他跟陆初北借钱,跟杨烔借人脉,得知黑匣子出现,亲自去炸仓库,毁尸灭迹。
他一系列反应都很“真”,所以包括她在内,都相信了他已经山穷水尽。
可他昨晚说的那几句话,分明是还在算计什么。
鸢也在追问和不追问之间考虑了几分钟,最终选择后者——她现在是没打算再对付他,但和他也不是一个阵营,不合适听到他太多秘密。
因为鸢也原本的打算,也是先去巴黎把三千万欧元的事情处理了,所以车开去机场她是没意见的,然而到了机场,尉迟没接宋义的钥匙离开,而是下车。
鸢也满脸写着“你要干什么”,尉迟微微一笑:“跟你去巴黎。”
“……”鸢也匪夷所思,“你不能离开晋城吧?”
他是被取保候审,不是洗清嫌疑,行动还是受限的,出城都不行何况出国,他还没从上次的事情里吸取教训?
尉迟从容得很:“所以你要把我藏好。”
鸢也看着他,再看手机,才发现他刚就定了两张飞机票,另一张票是个陌生的名字——他又用假身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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