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无方抬起了手来,将指尖放置在了白离忧勃颈上的指痕上,若不是朱允霈如今坠下了悬崖,他当真会将他的尸首千刀万剐的。
白离忧以为殷无方还在担忧于自己,便再度解释道:“无方,你放心吧,他过不去自己心中的那一关,神志崩塌,自然也不曾注意到他手上的动作力道根本不足以致死。我装作无意识,他便也未经察觉。”
说罢之后,还若无其事的抚了抚自己脖子上的痕迹,微微嗯喃道:“痛是痛了一些,但是还不至于窒息而死。至于孩子……我方才倒下的时候刻意的调整了姿势,不会伤到他的。”
殷无方见白离忧将这生死的事说的这般坦荡,顿时气不打一处来,然而眼前的人他说不得打不得,于是只能将自己的拳头攥紧,指尖戳着手心,就快要渗出了血迹来。
白离忧见状连忙牵起了殷无方的手,轻轻的呼了呼气之后,有些懊恼于殷无方的执拗,心下虽是心疼,可脱口而出的却是抱怨的话语:“你若是气了就说我骂我啊,自己伤自己算什么本事。”
“我倒是真的希望我可以说你、骂你。”殷无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,将话音之中的颤抖之意消散之后,便毫不犹豫的将身前的人抱起。
白离忧极为识趣的搂紧了殷无方的脖颈,只是在二人准备渡步离开的时候,视线微微扫过了那地上的折扇。
白离忧的心下触动了一下,无关情感,却依然悸动。
“无方……”白离忧攥了攥殷无方的衣襟,朝着那地上折扇的方向指去。
殷无方回过眼眸,望向了那折扇的方向,尽管不曾见过此物,却也察觉到了什么,神色突兀的变得不悦:“怎么了?”
“将折扇带回去吧。”白离忧默默的启唇而言。
这毕竟是朱允霈留下的唯一一件物件,兴许,还有别的用处。
白离忧想的坦荡,可是在殷无方这里,却是会错了意:“人都已经死了,你还留着那物件做什么?就算是你曾经送给他的想图一个两不相欠,也不至于自己留着吧。”
白离忧望着殷无方的测验,自觉地他这个模样可爱无比。
她倒是也没有再拿这件事同殷无方开玩笑。毕竟逝者已逝,死者为大。她默默的摇了摇头,一字一句的解释道:“不是,只是这旧物,理应送赠旧人。朱允霈已经死了,也该让这世人知晓天下已定了。”
宫中一片祥和安逸,白离忧眼望着这脚下还不曾散去的雪花,只觉得这两日发生的一切犹如隔世一般。
收整了衣物,同殷无方相拥而眠了一日之后,白离忧便手握着那折扇,上了前去永巷之中的轿撵。
殷无方以铲灭朱火国大事为由并未早朝,始终的陪伴在白离忧的身侧。
永巷之中甚是漆黑,可是原先的血腥和恶臭之味已经不见,白离忧不用猜便能够想到,是殷无方为了自己而下令收整的。
他们渡步来到了关押着朱允槐的地方,将牢房上的锁链拉开,琐琐碎碎的声响让蜷缩在角落的朱允槐恢复了神志,她下意识的抬起了头来,却发觉前来的人不过是身穿着龙袍和凤服的白离忧和殷无方。
心下升腾而出了些许的预感,可是朱允槐却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再猜想下去。
“圣上和皇后娘娘日理万机,怎么有时间来永巷之中?”朱允槐默默的开口,声音有一些飘忽不定。
在望见了白离忧隆起的小腹之后,她更是忍不住的冷笑了一声:“皇后娘娘如今还怀着龙子,也不怕沾染了这永巷之中的戾气么?”
“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,我等也不会亲自前来。”白离忧波澜不惊的诉说着,她抬起手来,没有任何的犹豫,便将那折扇丢在了朱允槐的面前:“这一把扇子,你是认得的吧。”
当那扇子坠下,落在朱允槐眼前的时候,朱允槐先是一愣,随即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——
这扇子她自然是认得,她曾经无数次的,在兄长的手上看到过。她知晓朱允霈和白离忧的关系不一般,亦是猜测到了这折扇同白离忧有一定的关联。
可是当王兄的旧物再度落在白离忧手上的时候,朱允槐却还是觉得难以接受:“怎么……在你这里。”
“他留下的最后一件物件,我思前想后,还是觉得应该给你。毕竟这全天下,最在意他的人,想来便是你了。”白离忧默默言说着,虽说并未直言提出朱允霈已经坠下万丈深渊,可是暗语却是已经让众人心领神会。
朱允槐的神色于一瞬之间一变,眉眼间的情绪也全数的消散了。
这么长时间以来,她唯一的夙愿,便是王兄能够接自己回朱火国。她在这里承受了诸多的苦难,甚至称得上当做奴来苟活于世。
可是她心心念念的兄长,终还是让她失望了。
“你是想要告诉我,让我别再抱有幻想了,安心赴死,对么?”朱允霈突兀的冷声一笑,将那折扇扔在了自己的脚边:“区区一个扇子罢了,既然是你所赠,你自然也可以伪造。”
白离忧轻轻的叹了一口气,默默倾吐道:“信不信由你,至于你所说的安心赴死……并不存在。让你这永巷之中幽禁一生,是你害死玉锦给予你的惩罚。你生或者死,对我而言都是无所谓的。”
言说到了此处,白离忧默默补充道:“我给你这折扇不过是给你一个他的旧物,让你心安罢了。毕竟你现如今是朱火国最后的皇室,朱允霈所带的余党已经被铲灭,就算是逃窜苟活的,也没有办法再辅佐于永巷之中的你。你身为公主,独身而走太过于可悲,便带着这折扇终老,一同入土吧。”
白离忧说罢之后,就微微的转过身来。殷无方亦是没有给朱允槐留下只言片语,便同白离忧一起出了这永巷。
锁链琐碎的声音再度响起,再次将这牢门关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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