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信静静看着老年男子,一言不发。
看得老年男子都不好意思了,讪讪一笑。
知道李信想知道自己想要他带自己去伊吾城的原因。
心中思索一番,既然自己有求于李信,李信看起来也是一个值得可信任的人,告诉他愿意也不妨。
说起其中的原因,说是大事也不算,说是小事又有些不合情理。
正想解释,一个老妇人掀开门帘子走进帐篷。
老妇人直接走到老年男子身边,叽叽呱呱就是李信听不懂的语言对老年男子嚷了一通。看起来她的心情很激动。
知道李信就在旁边,并且还是一个客人,老年男子没有和老妇人理论,站起来给李信介绍,“小伙子,这是拙荆。”
这个老妇人听说话的声音李信知道就是自己先前来到第一个帐篷,帐篷里说话的声音。
“原来是伯母。”他站了起来,鞠了一躬。
老妇人也给李信回了一个万福金安。
她没有回答李信的话,拉着老年男子的手臂,叽叽咕咕又说了一通。
老年男子拍拍老妇人的手臂,说了一些李信听不懂的话,看样子似乎在安慰她。
有了老年男子的解释,老妇人的心情平稳了一些。
红肿着眼睛坐到老年男子身边。
“小伙子,让你见笑了。”老年男子一脸歉意。
李信微微一笑,这是别人的家事,跟自己没有关系,回了一句,“老伯,你不必介意,我又不懂你们说什么。”
心里虽然很好奇,可是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够多了,弄得自己头都大了,不想再生是非。
李信没有在意,老年男子却解释了。
“小伙子,说起来你也别笑。先前有一队高昌士兵路过这里。高昌国侵略我伊吾国,占我领土,杀我国民,早已是人人造怨。”
“担心他们伤害我们,我和拙荆藏在草丛中,儿子就在前方牧羊,儿媳妇担心儿子会和他们遭遇,骑着马去通知儿子让他避开。”
“从儿媳妇离开直到现在两人都没有回来。”老年男子摇头叹气,“估计他们是凶多吉少了。”
老年男子话已经说到这,老妇人已经泣不成声了。
两人老来得子,刚刚为儿子娶了一门媳妇,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天伦之乐,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。
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五雷轰顶。
李信起了恻隐之心,“老伯,这就是你要去伊吾城的原因。”他说道。
“我想看看我的儿子和儿媳妇是死是活。”老年男子点点头,虽然看淡了生死,可谈到自己的后人,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忧伤。
“可伯母呢?”李信指着他身旁的老妇人,一个人死很容易,可身后还有一群牵挂。
老年男子拉着老妇人的手,眼神里充满温馨,这一刻就像热恋中的情人。
“我们说好了,如果我和儿子、儿媳妇一起回来,就一起共享天伦之乐;如果我们回不来了,她给我们上上香、烧烧纸。”
说这话的时候,老年男子脸色恢复了平静。
而老妇人则一脸坚毅的目光。
李信的心里就像打翻了酸坛子,说不清楚是感动还是悲哀,心里一阵阵刺痛。
“我带你去伊吾城。”
说这话的时候,李信的声音有些颤抖,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不对。
出于仇恨,他支持,这是为了报仇雪恨;出于爱心,他反对,两位老人都一大把年纪了,他们应该是享福的时候了。
最后,他还是选择了仇恨,因为,从他们的眼神里,他看到了一种平静,生即是死,死也是生。
李信的选择是对的。
他的回答拉进了和老年男子之间的距离。
“谢谢小哥。”老年男子感激的说。
他的语气变了,虽然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去伊吾城,可是家里已经都被高昌国士兵洗劫一空,包括马匹。
这里距离伊吾城还有一百余里,以脚力计算还要一天的时间。如果有了李信的帮助,借他一匹坐骑,也就是一两个时辰后事。
如果说先前老年男子是草原汉子的热情好客对远方客人的一种尊重,现在则是一种亲人之间的感激。
一路上多了一个人,有什么事相互之间可以有个照应,不然不用等自己找到儿子儿媳妇,路上孤单一人,万一有什么不测,那就违被初衷了。
“你把我带到伊吾城就行了。”老年男子说。
李信知道他不想连累自己,也不强求,自己的事八字还没有一撇,谁也不知道结局如何,满口答应那是对他的不负责,不如就由他,到时候自己顺手帮一把就是了。
“嗯。”他点点头。
事情已经谈妥,老年男子很高兴,他拉着李信坐下,倒上了一碗马奶。
老妇人走出帐篷,端了一锅粥进来。
老年男子讪讪一笑,“小哥,家里都被洗劫一空,就剩下这些马奶和一些粮食了。怠慢了。”
原来马奶是煮给老年男子吃的,壮行奶。
悲哀,壮哉。
李信走出帐篷,来到汗血宝马旁边,解下它背上的包袱,里面还有许多沙漠狼肉,这些原本是阿拉善、阿木奇、阿木克、阿木托、阿木提、阴新月和他六个人的干粮,结果大家分散开来就一直放在汗血宝马背上。
李信把包裹托进帐篷,“老伯,这里还有一些干粮,以后用不着了,就留下吧!”
老年男子没有和李信客气,接过包裹,递到老妇人手中,“你去做给我们一些下酒菜。”
李信急忙站起来阻止,这已经违背了他的初衷。
儿子媳妇下落不明,丈夫又要出门寻找,而家中已经被洗劫一空,这让老妇人以后怎么生活?
这些食物可以够她生活一段时间了。
老年男子明白李信的心意,不再勉强。
他双手举碗,“家中无酒,就以奶代酒,小哥,敬你一杯。”
李信举碗,“老伯,干。”
两个碗碰在一起。
“走。”老年男子大吼一声,手中的碗甩到地上,“大风起兮云飞扬,威加海内兮归故乡,安得猛士兮守四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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