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亮之后，升起了薄薄的雾，朦胧在花树之间，轻覆在这一地碎木头之上。
游荡的漆黑妖物也渐渐淡了身形，赤红色的眸子闭上，陷入睡眠。
裘昭昭这一觉睡得也不踏实，她梦见自己被柏风屿杀了，一次又一次地被杀，一次又一次地在梦中醒来。
“杀了你，我便能飞升了！”
“昭昭！是我，你清醒一下！”
“昭昭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梦境交织，少年的脸一会儿狂热，一会儿悲恸。
却怎么也无法到达一个好的结局。
她想要一个美梦。
迷迷糊糊醒转，先是一股血腥味钻进鼻子，然后睁开眼，便看见了柏风屿苍白的脸，裘昭昭像个蚂蚱一样弹开，差点从石阶上摔下去，出了一身冷汗。
柏风屿伸手去拉她，她没有回应，自己爬了起来，又在离柏风屿稍远些的地方坐了下来。
“做噩梦了？”
“嗯。”裘昭昭望着那一片白茫茫，眼里也尽是迷茫，“你杀了我……好多好多次……”
柏风屿有些心虚，不敢再去看她：“都是梦……”
真的是梦吗？
她闭关之前，修为是化神大圆满，她这种修为的梦，多少都有些隐喻在里面。
“若你死了，我便去找坠星。”
“不必……”
他们两个都知道坠星复活的代价是什么。
天下气运。
“不是复活，是……”
“我，我怎么睡到天亮？柏道友，裘道友，对不起！”
慌慌张张跑过来鞠了个大躬的聂玉文打断了柏风屿说的话，裘昭昭微微皱眉，但也没说什么。
柏风屿站起身，把聂玉文扶起来，裘昭昭这才看见刚刚那股血腥味的来源——他腰上的伤没有好，甚至还在淌血。
“你的伤怎么回事？”
“他啊，一直是这个吊样。”沈卿珑伸了个懒腰，睡得迷迷糊糊的，又开始满嘴胡说，“碰都不让人碰，跟个什么似的……”
“卿珑，慎言。”楚沐霜也醒了，“柏师兄为何不叫我们？”
“没必要。”
“啊，我居然睡到现在？对不起柏道友让你辛苦了一夜。”聂玉文匆匆站起来，发冠还有些歪了，赶紧朝着柏风屿作了个大揖。
柏风屿扶起了他：“发冠歪了。”
聂玉文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嘶……”
毫无防备的，腰上的伤口被人戳了一下，柏风屿还是忍不住疼出了声，裘昭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：“这不是怕疼吗，瞧你那样子，我还以为你有金刚不坏之身呢。”
“伤口比较偏，还得麻烦师妹帮我包扎一下。”柏风屿看着裘昭昭，在场的另外两个师妹都很识趣地没有出声，但沈卿珑的眼神已经暴露了她的想法。
柏风屿这斯追求女孩的时候看起来可真不要脸。
楚沐霜也清楚，以柏风屿的能力，不可能不会给自己疗伤，看他这副模样，难道真的是为了和裘师姐接触才故意不好好处理伤口……
脑子有泡。
柏风屿的伤口，看起来也确实是触目惊心，让裘昭昭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忍：“我们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医修……”
“不是说了嘛，这家伙不喜欢别人碰他，哼，谁稀罕似的。”沈卿珑说自己兄长的坏话可是毫不嘴软，“这十来年天天守身如玉，怎么见了裘师姐就这么奔放了呢？”
“妹妹，为兄在想，是不是好久没有对你进行训练了？”
以前柏风屿叫沈卿珑的时候，总是连名带姓的，沈卿珑也亦然，入了云剑仙门，二人便以师兄师妹相称。
一旦柏风屿开口叫妹妹，沈卿珑便知道自己要挨揍了。
偏偏在容州城的时候，沈老爷还是乐于看柏风屿训练自己女儿的……
想到这里，沈卿珑后背一凉，缩了缩脖子，躲到楚沐霜后面去了。
楚沐霜侧了侧身子，把沈卿珑挡地严实了些，解围道：“柏师兄，卿珑的性子你也清楚，她刚睡醒，脑袋不清醒，你便放她一马吧。”
“既然柏道友眼中裘道友如此特别，不如裘道友就帮他这个忙？”聂玉文试图让柏风屿转移视线。
柏风屿还没说话，裘昭昭便嗔道：“让我为他包扎，说得倒像是什么莫大的恩赐似的。”
“昭昭我不是那个意思！”
柏风屿急了，裘昭昭见他这副模样，忍不住又笑了出来，扯了扯他的袖子，道：“逗你的，走吧，我们去屏风后面。”
“好，多谢。”
裘昭昭曾经给林间月治了无数次伤，他们两个也曾肌肤相亲过，但时隔五百年再次与他距离这么近，她还是有些紧张。
脱了三层才彻底把他的伤口露出来，裘昭昭不由得调侃道：“一层又一层，穿这么厚，你怕不是个竹笋成精。咦？胸口也有伤？”
说着，带着些薄茧的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胸膛。
“肋骨断了几根，已经用灵力修好了。”柏风屿仰着头，不敢去看她。
“骨头都能修好，怎么这点小伤都要我来为你包扎？”柏风屿站的笔直，裘昭昭弯着腰去看那伤口，“魔气？”
柏风屿嗯了一声，他昨夜趁着众人睡着，放出体内魔气侵蚀了榕树地下的根须。
同时他也有些私心，他想看看自己魔气的极限在哪，得到的答案同样也令他震惊。
这么做的后果就是用灵力治好的伤遭到破坏，伤口再次出血，天亮之前他仅仅来得及处理好肋骨，腰上的还没处理，便力不从心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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