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来一根？”蹲墙角下的老王向我伸出只长满老茧的手，被烟熏得黢黑食指和中指的指尖内，夹着根两块五毛钱一包的红双喜香烟。
他深深地吸过一口，将嘴里那口烟雾狠狠地吞进肚子里，环状烟雾又自他嘴中吐出。
“不要。”我百无聊赖地看着老李头吐出的烟圈，劣质烟草的味道令我有些晕眩又有些厌倦。
我看着小腿上被蚊子要起的几个小红包，心中骂骂咧咧的早已将蚊子全家透了个遍。
“抽烟还是挺好的，你看这蚊子就不咬我！”老王骄傲一笑，露出口烟熏火燎过的老黄牙。
夏日炎炎，汗水有些黏住眼皮，我用手背擦擦有些酸涩的眼睛，随后又瞟了老王一眼。
“蚊子不咬你那是它知道吸烟有害健康，就你还抽。”我猛地站起身来，更是加重了这股眩晕感。
“这烟可不能戒咯……我太爷爷那辈就抽大烟，我爸我爷也都抽烟，到我这断了香火我可不就是不肖子孙了嘛！”他继续吞云吐雾着，“我又不像你真想做个演员怎么的，我躺地上给八路军鬼子们当当尸体就成。”
我有些无语地看着老王。
扶着电线杆，我见着李头儿从街角走过来，因眩晕感还未消散，我看他像是在跳着鬼步舞般左右摇晃。
“李头儿。”老王掐灭了手里仅剩的烟蒂，随手丢在地上，朝着走来的李东东大声叫道：“有活儿？”
他还未走到我们身前，远远地便向着老王伸出手说道：“拿来。”
老王有些小心翼翼地掏了掏屁股兜，摸出个被蹂躏得满是褶皱的烟盒。
“别拿这玩意儿糊弄老子。”李东东笑骂着拍了下老王伸过来的旧烟盒，勾勾手，“老子要你前兜里的。”
听到这儿，我眼前一亮，问着李头儿：“有活儿？”
“就一演尸体的，老王去就成了。”李头儿从老王鼓起的前兜里掏出烟盒，自顾自地给自己点上一根。
我顿时有些失望。
“着什么急啊，你转运啦！”李东东泛着脸笑意，叼着烟走到一旁。
我顿时眼睛一亮，浑身都因为激动而发颤着，连忙抓着李头儿夹着烟的那只手腕，问道：“我过了？”
“你放开我……老子得抽烟。”他深吸入一口烟雾，耸耸肩，“你小子也算得上是时来运转了，乔文远的男一号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从新人里选。”
“我什么时候去报道？”我紧追不舍地问道。
“下周一让你去签合同。”他掐灭烟蒂，将抽剩的烟头塞到我手里，转头朝老王叫着：“别抽了，走啦！”
见着他俩远去的背影，我停顿一下，突兀地将手中温热的烟蒂以一条弧线的轨迹抛入垃圾桶。
我被选上了！
从此我再也不会过这种睡得比狗晚，起得比鸡早的日子了！
我再也不会过这种靠着陪笑揽活儿的日子了！
古人尚有“春风得意马蹄疾，一日看尽长安花”之说法，但我不能这样得意。
现代社会，骑马那是富贵人家的活动，我虽被选上但也不至于如此。
但我可以出去大搓一顿！
我便任意找了家路边馆子，点几个荤素小菜，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吃。
到了后天，即签合同的日子，我早早起床。
我拿出许久不穿，昨天送到干洗店熨烫过的西装，将发胶涂至最大档电风扇也吹不动。
“哟呵。”在院里刷牙的老王穿着背心大裤衩子，顶着头稀疏的头发，抬眼瞧着我，“人模狗样的你小子。”
又咧出一嘴天天刷三遍也刷不白的老烟牙对我说道：“等我这院里也出个大腕儿我就涨价。”
打车过去，地址依旧是在面试地点。
我再三确认发型没有乱，衬衫扣子没有错位后就进去了。
我现在比面试之前还要紧张，面试没过，大不了人死鸟朝天，继续过着我的跑龙套日子。
在通过的情况下，让我在某些小问题上做的不够到位从而导致翻车，那就得不偿失了。
况且我听说那些很多有才华的人都有些怪癖，乔导这种人才在网上的谣言更是传的飞起，什么xi毒酗酒自是不必说，圈内大把男星女性成为他的禁脔的传闻更是数不胜数，就差没见人说他生吃小孩了。
我怕就怕在这些小细节方面做得不够到位而惹到谁谁谁，即便没有翻车，被人穿小鞋也不好。
我就知道一个演员，实力派，而且是某公司一哥。
但是他在某方面惹怒了投资商，在这部戏后被经纪公司直接冷藏。然后这位一哥从此接不到戏也不能进行商业演出，长此以往之下在影坛地位一落千丈，直到今天早已经是销声匿迹。
小人物向上爬的历程不一定是一部令人感叹的励志史，也可能是意外的一帆风顺，也可能是谄媚者的拍马屁史。这行水深人人皆知，仅靠努力是不行的，还得面对现实，面对圈内规则。
乔导的打扮向来简单朴素，但他那双瞳子中似乎藏了无数故事，只待他那张魅力而沉寂的双唇启封，为我们一一叙述。
“你那边需要律师吗，我们公司有法律顾问，可以解答你的疑惑。”乔导见着我，单刀直入，递过来一张合同。
“可以吧。”我点头说着，毕竟我也不懂关于法律的事情，有些事情问问专业律师也是好的。
乔导拨了个电话，低声说了几句。
没多久，律师进门，我让律师为我解答了一些上面不太懂的名词和注意事项。
见着一行写着：片酬税后二十五万。即便是男一号，这也可不是什么我这种无名小辈能够拿到的片酬。
我兴奋地再向律师询问了些问题，随后便正式签下合同，成为《朝圣》剧组中的正式一员！
“这是剧本。”乔导递来一摞打印装订好的册子，顿了顿，打量着我：“回去减点肥，多减点，两周后等你进剧组后咱们差不多就开始了。”
“乔导叫您下楼开发布会。”玻璃门露出一丝缝隙，工作人员轻敲了几下，通知我下楼。
“啊……好。”我有些紧张，毕竟原来都只是个跑龙套的，连有一两句台词的特约演员都从未轮得到我，更别说发布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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