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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擦了把眼睛，看清楚喜帖上“苏奚迟”三个字，登时肝胆俱裂，提了衣摆就去追那凌景奕。
文、凌两族非寻常人家，此等紧要关头，北疆各路人马严阵以待，表面上说是对付北狄，但谁知道那皇帝老儿打的什么算盘？眼下横秋军的北边和西边都被那些人围住，几乎是困守郧西，随便寻个由头就可以打起来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这凌景奕是不是存心要来找李徵钰不痛快？抑或是皇帝的一招险棋，把齐州军布置到这里来掣肘横秋？好借机吞了郧西？
我脑子一时转不过弯，但无论是何打算，拿我一个坤元开刀，实在卑鄙！
我快步而趋，总算在他一条腿迈进李徵钰书房之前把人拉住。
“凌、凌大人......借一步，借一步说话......”李徵钰喜静，我尽量压低声音，把他请到了不惹眼的角落处。
“我当年确实有错，现在也是诚心想赔罪，但您开这样的玩笑，是要在下一家老小的命啊......”
本来因为江明棋的事，李徵钰就怀疑我“狡兔三窟”，凌景奕要是再来这么一出，罪名不就坐实了？还有不到一月成婚，宾客们早就收到喜帖，离得远的差不多也上路了，自家庚婿却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，又攀附上凌家的贵子，转头就把文大文二甩了，李徵钰的颜面还往哪里搁？我一家人的命往哪里搁？是你们这些人踢来踢去的蹴鞠吗？
“玩笑？”凌景奕神色却格外严肃，“你以为本帅是在开玩笑？”
他一双眸子寒光迸溅，我被他看得愣怔住。
“若不是你当初给我开的那个玩笑，三年前，本帅娶的就是真的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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佛曰，世间万物，皆有因果。
我未曾料到，十岁时撒的一个谎，会种出这样难以收拾的恶果。
“虽说凌家不是什么良善人家，但那凌三确实有情，十五岁时丧母，为了疏解胸中伤感，随师兄游历天下，在临川郡结识一位虞姓小公子，两情相悦.......”
两情相悦？我扶额。
“四年后，凌三及冠，就去迎娶了虞小公子，虽碍于宗君之制，虞小公子只能屈居侧君之位，但凌三对他宠爱尤盛，迎亲当日，青衣江上遍是三十多丈长的喜船，珍奇宝物更是不在话下。”
“......那、那个虞小公子，你知不知道他的全名？”我问坐在对面的书生，这人在磨子街开着一家书肆，兼着买卖消息的伙计，昨日被凌景奕搅得寝食难安，一早醒了就迫不及待地跑过来打听。
岑方皱眉，略微想了想，“不知记错没有，名为‘子兰’，是哪两个字就不清楚了。你忽然问他做什么？还想查贺舒云的事？”
“唉.......”我以手掩面，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，以前倒是打听过凌家那几个人，但与之相关的侧室都被用“孟氏”“朱氏”替代了，哪里能想到那凌三的侧君“虞氏”叫虞子兰！
“就是随便问问，还有什么趣闻？譬如.....那虞小公子的身份......我怎么听说那凌三找错人了？哈哈......”我说得心虚，端起面前凉透粗茶喝了一口。
岑方眉头锁得更紧，抬眼看我，“的确有一段佳话，但具体是如何也不可考了。”
佳话？我心生疑惑，往他面前凑，“说来听听......”
“凌三和那虞小公子只是偶遇，后来凌三放不下，着人到处去寻，原是临川郡虞家，彼时，他年方十五，虞小公子仅有十岁，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年纪，遂把亡母留下的玉佩劈成两半，一半当作定情信物交给虞家长辈保管，说是日后迎娶虞小公子的信物，他自己则与师兄继续游历去了。”
“.....”我脸上表情渐渐僵住。
又听岑方道：“传言里说，第二年，虞小公子得重病夭折，虞家一来惹不起凌家，二来又不想放弃此等千载难逢的机会，于是豪赌，让虞小公子的表弟坐进花轿替嫁，成则鸡犬升天，败则全族灭顶，如现在所见，虞家也赌赢了，凌三掀开盖头发现不是虞小公子，勃然大怒，但终究看在已故人的面子上，没有迁怒，虞家如今已成为江南西道数一数二的大户。”
越听，我背上冷汗越多，腿也发软。这岂止是豪赌！简直是要钱不要命！
“哈哈，你现在愈发会编故事了，说的有鼻子有眼的......”
我干笑两声，拿起案上的基本刊印粗糙的藤纸书，名为《山人闲话》，是岑方自己刻、自己拓印、自己缝的书，记了些从北民口耳相传的趣闻轶事，只不过销量堪忧，卖了三年，也只有我这个回头客，说实在，我也觉着无聊。
“为何不早些写那些中原大户人家的趣闻？说不定生意就好了.......”
若本少爷早看见，也好早警觉啊！
岑方却神色一变，抢了我手里那本书，“徒惹是非！”
我被他忽然的反应吓得后仰，又觉得他脸色红得不对，连忙扑过去把那书抢了回来，一翻才知道，只是贴了张“山人闲话”的皮，开篇赫然是“风月梦之书生夜会九尾狐”几个大字。
竟是一本艳情书！字里行间还有朱批，言辞露骨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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