弄妆 55.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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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真不能去那边！”凌若辉张开双臂挡在游廊中间，神色委屈，“我们刚才说好的.......”
我垫脚从他肩上看过去，苍耳已经转了个弯，心下也着急，道：“小公子刚才也说我要找的人不在里面，真能确定？”
凌若辉一愣，嘴唇微抿，眼神也闪烁起来。
我趁他迟疑，一把抓了他的手腕，大步朝内院去，“无妨，那就去看看，若是惹你四哥不高兴，还有我替你顶着，被打被骂，总好过潦草敷衍造下一桩罪孽。”
实则，哪是我要替他顶事？把这个金灿灿的宝贝疙瘩攥在手上，任凭遇见什么人，也不敢动刀动枪地为难于我，好方便行事。
思及此，我还生怕他跑了，抓得更紧。
“小公子今日仗义相助，在下不甚感激，必不会让你在令兄面前为难.......当心脚下。”我牵他走下廊亭的三级阶梯，又顺口问：“除了你四哥，里面还有什么人？”
等了会儿，身后没有回应，回头一看，原是这小子面皮薄，被我牵了手腕，说也不是，不说也不是，窘得满脸绯红。
富贵人家的乾裔公子，房中少不了娇婢侈童，遇到那不务正业的纨绔，十三四岁就识得风月，他却纯真得很，牵个手都似被轻薄了。虽舍不得这挡箭牌，但此举确实不妥，我便松开。
“一时心急失礼，小公子见谅。”
“没、没.......”凌若辉同手同脚，侧开脸不看我，“里面除了莺婳，没别的什么人.......”
莺婳？听着像个花名儿，果闻他又支吾辉道：“莺婳就是我四哥、我四哥的.......”
我自然明白，见他愈发窘迫，便点点头，“北上路途遥远，又天寒地冻的，是该有个贴心人在旁侧相伴，心情也好苏畅些.......”
我转了转眼珠，试探问道：“却不知令兄因何事生气动怒？弄得佳人也难抚慰了。”
闻言，凌若辉神色又变得低迷，“四哥出门碰见我三哥了，不知为何大吵一架，回来就老不高兴.......”
“.......”
莫不是和天香居里的事有牵连？
我干笑，假意宽慰：“关心则乱，我也时常和家弟闹矛盾。终究血浓于水，吵闹过几日就好了，且你的两位哥哥都是有体面的大人物，凡事都有数，小公子不必忧心。”
我在心里呸了一口。凌若辉依旧低着头，并不说话。
“是我多嘴，小公子见谅。”
凌若辉摇摇头，“没有的事.......我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，跟着也是添乱而已.......”
我道：“此言差矣，所谓春听鸟，夏听蝉，秋听虫.......”
“这个我知道！”凌若辉忽然接话：“冬听雪，白昼听棋，月下听箫，山中听松，水际听欸乃，方不虚此生耳！”
我忍不住笑，“小公子也读《幽梦影》？”
他羞赧挠头，“闲来无事，读了些.......”
我道：“四时有序，人亦如此，垂髫玩泥巴，总角踢蹴鞠，外傅上学堂，公子正当舞勺之年，就该银鞍白马走天下，潇洒肆意。管那些大人的事做什么？还怕及冠后没得操心的？到时候从师，入仕，人情，有得你烦呢。”
凌若辉被我逗笑，掰着手指头道：“还有婚丧嫁娶，生儿育女，应酬喝酒，阴谋算计.......”
我也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，接着补充：“颜老色衰，精力不济，尿频尿急，腰酸腿痛，儿孙不孝.......”
凌若辉神色忽地有一丝怅惘，“可惜我都亲历不了.......”
声音极小，让人不大能听清，又不知是否错看，恍惚一瞬，我觉着他脸上闪过阴沉，待细看时，又与刚才无二，窘迫中透着一丝少年独有的纯粹，想是光线的缘故，我便没在意，笑道：“所以啊，小公子何必闷在这青楼院子里无聊？枉负了年华。我来郧西十年有余，知道许多有意思的景致，等此事了结，若是不嫌弃，或可交个朋友，改日得空同游，去见几处地道的北疆之景，也算不枉舟车劳顿来这里一趟，我也好聊表感谢。”
“真的？”凌若辉瞪大了眼睛，又眨了眨，“你要和我做朋友？”
可不是？否则绕这么大一圈做什么。我心里的算盘早已打得震天响，暗自思索，想若是利用得当，或可拿这愣小子来挡一挡凌三的纠缠？
便侧头看他，笑道：“只是我生在寒儒薄宦之家，怕小公子看不起，说我别有所图。”
“你想图我什么？”他神情真挚。
“.......”
一时语塞。客气话而已，这小子不通人情世故，竟非要问个明白？但一想，他是孩童心性，说话直来直去，恶意的揣测是没有的，便半真半假道：
“说来惭愧，刚才得知小公子身份，我就有了结交之意，打算图点名利、沾点风光来傍身，但看见小公子心性纯良，还肯这样帮忙，早就自惭形秽。”
凌若辉闻说，又害羞地埋下脑袋，“从前我也结交过几个朋友的.......却是阿爹的安排，说那些人德才出众，让我跟着学好.......但相处久了，他们表面清高，让我这不要做那不要做，最终图的还不是我阿爹给的好处，天天把我看着而已.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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