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道：“宗父回信说，上一代的恩怨，这一代就了了吧。他退隐后信奉佛意，若能救下北流营的几万人，也算赎孽。”
“......”我颔首：“回去了，我会向父亲转致宗长老爷和大人的宽大恩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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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年，凌肃章是得胜者，自然也不会在意某几个苟且活下来的人，不过是随口一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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肚子里忽然一阵锥疼，我两腿打颤，忍不住扶着栏杆。
凌景奕皱眉，伸手就要来握我手腕。
我惊得头皮一阵缩紧，连忙趴在栏杆上，用身子压住手，装成肚子疼。他在西吴宫见过江明棋一面后，就能看出锦屏馆的那个人不是真的，眼力可谓过人，我虽然竭力隐藏身上的异样，也从未有意在人前碰过肚子，但数次接触，难免不被他察觉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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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没什么......天冷我就肚子疼......”我咳了声，道，“窜稀。”
凌景奕神情一僵，片刻，道：“齐州暖和，应是能养好你的肠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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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——
下到地窖，周广瑞被绑在木桩上，我进去就与他正正对上了视线。
此前好的时候，他的眼神就是普通少年，甚为温驯，此时不好，竟比狼眼还狠，一道血痕从额头流下，一直染红露出来的牙齿，更衬得他杀意十足。
蒋阿叔也在，他手上有一道不小的伤口，简单用包扎了，依旧血流不止，想来刚才为了捉住周广瑞，有过一番不小的搏斗。
“二少爷......”他戒备地看了一眼随后进来的凌景奕，终究是父亲手下的人，性子沉稳，得了我的示意，就站到一边，不再多言。
凌景奕坐到暗处的椅子上，“你审吧，问问是不是那样。”
我便当他不在，先让人给周广瑞解绑，又把玥儿从口袋里抖出来。周广瑞确认玥儿无虞，这才稍稍缓了神色，两人凑在一起，脑袋对脑袋。
“你为什么要回来......”玥儿满脸泪痕，抽噎得问周广瑞。
我与这少年说过几次话，他都桀骜不驯，未曾想到还有这副模样。他对周广瑞应是有极深的情谊，那晚为了掩护，自己甘愿赴死，即便侥幸逃脱，也没有去寻周广瑞，一心只想用自己引开恶人，为周广瑞赢得多一分的生机。
可惜周广瑞也是个实诚人。
我见他两个少年这样，你救我来我又救你，如相互舔舐伤口的小兽一般，只有彼此相互依偎，本来也有些受感染，但又忽然想起眼睛苦肿了的阿轩，心中生出隐约的不悦，道：“等回了我的话，你们再好好叙旧。”
周广瑞挪动身躯，将玥儿护到身后，狠狠瞪着我。
我也气他不明所以就乱跑，冷声道：“你那是什么表情？我要是想害你们，你们现在还能活着？只问一句，为何要从文府逃跑？”
周广瑞的脾气却与玥儿一边倔，瞪着眼睛不说话。
我弯腰从靴掖里拿出一张纸展开。到晋城后，我与他有过一次详谈，根据描述草绘了这张画像，只是我未亲眼见过，无法画得多么翔实，仅能辨别出是汉族乾裔，宽脸浓眉，甚为粗莽。
周广瑞说他们一路几十个流民从钦原城下来的途中，无意撞见了狄人与汉人交易，所以才被灭口，惊慌逃窜时，他只大概记住了那个领头汉人的模样，后来肚子逃到狮胡林，才又捡到了吕雯雯。
“是不是和这些人有关？你如实说出来，我必定尽全力保你和玥儿活命。”
这小子却极为奸猾，认得谁是真正有权的，也不瞪我了，只看向暗处的那道影子。
“......”
凌景奕笑了一声，“多大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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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广瑞皱了皱鼻子，嘶声道：“十三！”
凌景奕道：“那该有些脑子了，如实回答苏公子的话，本帅保你活命。”
“我认得你！你和他又是什么干系？你们都是一伙的！？”
“你说呢？”凌景奕笑道：“晋城就这么大，你就算继续在外面躲藏，也迟早被抓到，不如赌一赌。也别以为自己侥幸认得了一两张脸就金贵得很。”
说罢，除了玥儿低低的抽泣，地窖内半晌没有声音。我等得不耐烦，正要再把话加重一些，周广瑞才道：“那天我找雯雯，心想她总是黏着大公子，就溜去了主院那边......我看见这个人......”
他脸色苍白，指向我手中的画像，“他进到李徵钰的房子里，很久之后才又出来！”
“主院守卫森严，你溜得进去？”我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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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广瑞哼道：“凌景祯住的满春院我都溜得进去！”
“那你确定没认错？”
“绝不会看错！我变成鬼了也不会看错那个人！”周广瑞嘶吼道，声音陡然变得尖锐“是他、是他杀了我阿娘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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